【中篇小说】云朵变形记 更至第23章 140楼 第7页

仲夏秋夜云

第一章

设定：这是制药人自己的故事。女主角云霞专科毕业之后，去了一家研发单位打杂，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在老师的引荐下到了一家国有药企做工艺员，之后升到QA。经历了几次GMP检查和一次重大责任事故、药损事件之后，云霞跳槽至一家外资小企业，最后落脚在一家上市公司成为QA主管的故事。

云霞：小名云朵，某大学专科药学专业毕业。

闷热的梅雨季，空气湿嗒嗒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在这个季节，有一批学子的心情比这倒霉的天气更阴郁，因为他们面临毕业却还没用找到工作。

云霞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叹了口气。她的成绩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里还算不错，可是没人在乎这点。来这个学校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因为高考的时候，她的志愿落空了，不然的话她应该是在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里，读着本科。可就是因为一个她现在都不太清楚的原因和游戏规则，她来了这里，读专科，拿不到学士学位，只有一张毕业证书。她记得她收到录取通知的时候，她想过要复读，但是父母则觉得这样挺好。妈妈说“药学啊？以后是不是在医院药房的？挺好。”

医院药房……现在云霞知道了，在工作这个问题上，仅仅一个医院药房发药的名额就会有上万人的竞争，拼的不是成绩，也不是能力，更多的是背后的东西。当然了，也有没有人愿意去的医院，因为那里没有卫生局的编制，而且有夜间门诊，在郊县。这让云霞想起了几年前，一个邻居来他们家的抱怨。邻居说，他们儿子就为了找一个在地铁上挥小旗子维护秩序的工作，托了十几个人，花了近十万。因为很多人觉得地铁工作是铁饭碗，对于学历较低的人来说，这是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而且在选择地铁线路上也颇有讲究，有的线路是在地上的，挥小旗子的安全员总是风吹日晒的，冬天冻死夏天晒死，但有的路线是全程地下的，安全员们冬暖夏凉的，舒适太多，就为了能够进入一条相对舒适的地铁路线工作，邻居家的儿子又花了万元。

总之……找工作不容易。

云霞知道，自己的情况是最大众化的那种。女生，长相普通，身高不到一米六，连一些私人医院招导医都不要；学历偏低，性格中庸，工薪家庭……总之，没有任何的特色和优势，不过比起更多的进城务工人员，她似乎也幸运多了。她不需要担心房租，大不了和父母一起住。她也不用担心一日三餐，父母会准备的。当然了，也就是因为这样的家庭情况，她没什么冲劲儿，也有着一点憧憬和抱负。她想要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想要一份看起来有前途，听起来还有点社会地位的工作。去做服务员、收银员、工厂包装工……那是她无法接受的。

高不成低不就吧，找工作很难，真的。

新闻里，大量的应届本科生失业，专科生更是如此。云霞看着手里的报纸，发现自己打开眼界，原来那些听起来很不错的专业都是失业率极高的。比如说：法学、国际金融……国际金融在云霞高考的那年是热门专业，能考上外贸学院或者外语学院的国际金融是一件让人羡慕的事，能考上外语学院的国际经济法学专业也是让人敬畏的，同理还有国际政治、对外关系、对外汉语……但从手里的报纸上看，这些专业仅仅是看起来很美。

就好像自己一样吧……云霞叹了口气。就是这样，每个人在填志愿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个专业是做什么的。就好像她来到这个专业，父母都觉得是会去医院药房的，但事实上更多的是去社会药房当营业员，去药厂做工人。国际金融的本科生能做什么？外语，有英语专业的；会计，有专门的会计专业；管理，有专门的管理学……我们总是贪心很多，说什么“复合型人才”，可是什么都复合了，也就代表什么都不会了。人的精力有限，也许可能做到一专多能，但要做到多层复合真的很难，没有几个学生能做到的。什么都在学，什么都学得不精，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似乎学到了什么，也似乎什么都不懂。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云霞的同学大半离开了这个行业，因为他们不想去社会药房当营业员，也熬不了考执业药师的那几年，去药厂当工人又太过辛苦，所以他们要改行。去电信公司当接线员的，去保险公司的，去私人医院当导医的……不管怎么说，每个人似乎都在为工作奔波，也多少有了眉目。只有云霞，她依然住在宿舍。

在这个学校里，云霞的成绩算不错的，拿过几次奖学金，也参加过不少学校的活动，但是这些好像帮不到她任何事。专科学历，太低了，加上是应届，又是女生，而且外貌普通……似乎除了社会药房的营业员之外，也没其他地方即专业对口又会接纳她的了。

云霞的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工人。母亲因为身体问题，在国企专制的时候被优化组合了下来，不得不申请病假，然后托了几个老领导办理了提前退休，算是避免了下岗的命运。家族里，有个亲戚算是最有出息的，出过国念过书，也是整个家族的榜样和骄傲。云霞听说了，父母为了她工作的问题，去找了那个亲戚，不会还没有回信。

就在云霞看着求职报纸发呆的时候，手机响了。

云霞：妈。
妈妈：大伟叔叔那里有回音了。你一定要去，这次很好的，是中科院下面的一家研究所。
云霞：那么好？他们确定要专科生吗？
妈妈：大伟叔叔说，那里的一个研究员是他在美国的校友。他们那里要一个研究助理，学历不用高。
云霞：哦，那么什么时候面试？
妈妈：不用面试了，大伟叔叔说明天带你见那个校友，就当面试了，如果可以，当天就能上班了。
云霞：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妈妈：不用，你舅舅、姨妈都和大伟说好了，该送的该请的都弄好了。
云霞：……好。
妈妈：记得，少说多做，好好干活，机会难得的。人呢，刚刚毕业，总要多吃点苦。看到师傅们干活，你要眼疾手快的多帮忙，嘴甜一点，不懂就问。早上早点去给人家擦桌子、洗杯子、泡茶……对了，穿衣服注意点，别穿裙子什么的，上班了要穿得正规些，你刚去，穿太鲜艳会被人说的……那里的人学历都高，你多学一点，乖一点……

云霞一一应过，父母那个年代总有他们的生存法则，有些很对，有些则过时了，但作为儿女，应下父母的嘱咐总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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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云霞见到了大伟叔叔，然后是那个校友。校友就问了云霞一个问题“在家做家务吗？”，云霞点了点头。于是乎当天下午，云霞就到了那家研究所。

走进研究所的时候，云霞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昨天还在为工作发愁，今天就突然间有工作了？而且还是在国家研发单位？这是不有点天上掉馅儿饼的感觉？

“来，这个组要人，以后他就算你师兄。”大伟叔叔的朋友把她交给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

“您好，我是新来的，我叫云霞。”云霞自我介绍。

“行~”男人很是爽快，口音是东北的，“周大鹏，硕士在读。”

云霞和大鹏握了握手。

“来，把包放下，干活儿。”周大鹏指了指一张绿色的实验桌。

云霞看了看，这里是一个化学实验室。几张实验台，实验台上有不少玻璃设备，还有四个通风橱。空气里有着明显的有机溶剂的味道。

所谓的休息区其实和实验室在一起，只是两张靠边的实验桌。桌子上摊开着报纸、实验记录，还有几杯咖啡，几个包子。

云霞随手把包放下，顺手接过周大鹏递过来的白大褂，很大。

“没时间领新的，你先穿师姐的。”周大鹏说。

“哦……这里有多少人？”云霞看了看，她似乎只看到周大鹏。

“八个，三个博士五个硕士，你是第九个。”周大鹏伸了个懒腰，“他们几个昨天三点回去睡了。我等会儿趴桌子上睡会儿，你帮忙把瓶子洗了。”

“瓶子？”云霞一脸迷茫，什么瓶子？

“你没洗过瓶子？”周大鹏一愣。

“没有。”云霞老实回答。

“哎……”周大鹏一脸无奈，“算了，你看着。”

周大鹏把云霞带到了水池边，打开水池下的橱，满满好几盆的玻璃仪器。

“这个叫试管刷，这个是洗涤精……”周大鹏从水池旁的一个烧杯里拿出一根大号试管刷……

“这个我知道，我会。”云霞看到桌面上有一盒乳胶手套，所以拿过两个，戴好了。

“很好，冲干净之后，这些圆底的，加这个丙酮，涮一下。这些送烘箱烤干，这些放窗口晒干。”周大鹏很快地做了大概地指点。

“哦，明白。”云霞顺着周大鹏的手指看到了角落里的蓝色大烘箱。烘箱已经打开了，从门上的玻璃透视窗能看到里面还有一盘红蓝相间的变色硅胶。

“那我找地方睡了，你随便。”周大鹏边说边脱掉了自己的白大褂，随手扔在办公区的实验台上，然后走人了。

看着几大盆玻璃瓶、试管、针筒……云霞沉下心。有份工作不容易，虽然这份工作……看起来真的只要会做家务就行了。至于为什么有的用有机溶剂涮洗，有点要送烤箱，有的则要晾干……云霞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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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云霞站在水池边整整八小时。她知道，这是她以后将面临的生活。洗完瓶子，师兄说可以下班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五点。乘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加公交车回家，回家路上，云霞觉得有点眩晕。在地铁换公交的当口，她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瓶含大量糖的碳酸饮料，喝了一口，休息了三分钟，缓过劲儿了。

回到家，父母一脸焦急，桌子上放着已经有些凉的炒青菜、清蒸鳊鱼、番茄鸡蛋汤。得了老年痴呆的爷爷呆呆地拿着筷子，看着桌子上的菜，眼巴巴的，却没有动筷子。

一瞬间，云霞心头涌上感动。还是回家好。

“回来了？今天怎么样？”妈妈立刻迎上来询问情况。

“哦，还不错。”云霞放下包，回房换衣服。顺便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云霞的家是一处职工福利房。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父亲和爷爷每天去单位守着，天天找领导谈心，还用了云霞喝牛奶的计划额度贿赂了一个管事儿的领导的岳父之后，才在一年多之后从单位里分得的。

典型的六层楼，在这个城市的边郊，交通不是太方便，在这个年代依然没有通地铁，只有几路公交车。周边就是父亲所在的工场，父亲上班很近。这个小区里，一大半都是单位职工，走出楼道，云霞总是不停地和人打照顾，不是叔叔就是阿姨，总之都是父亲单位的同事。这样的小区里，没有任何秘密。谁家儿子考上大学了，谁家女儿嫁到国外了，谁家离婚了，谁家小孩期终考不及格了……没有秘密的地方，也就有了很多不自觉的比较。

云霞一家在这个社区里的名声还算过得去。云霞的爷爷就是这个单位的劳动模范，在那个特殊淳朴的年代，用一双手勤勤恳恳地打造出自己的荣誉。那张劳动模范的奖状一直挂在爷爷的房里。云霞的父亲也是一名技术工人，初中学历，钳工手艺是单位里有名的，但他也仅仅是一名工人，连个科长也没当过。

四年前，云霞的奶奶因为脑溢血突然去世，爷爷随即也得了老年痴呆。爷爷的病让爷爷时而清晰，时而糊涂，犯起糊涂的时候，爷爷犯过一些错。他打过邻居，砸过东西，伤过人。白天的时候，只有云霞的母亲在家，爷爷犯起病的时候，云霞的妈妈根本拉不住他。很多邻居提议将爷爷送去养老院，但因为舍不得爷爷一个人住养老院，而且养老院也太贵，所以云霞一家就带着老年痴呆的爷爷一起住。只要爷爷一犯错，云霞的父亲就带着水果去过邻居赔礼道歉，一家家的说好话，吐苦水。就这样，云霞的父亲成为了小区里知名的孝子。

回到餐桌边，一家人总算开动了。晚上七点半。

“妈，以后你们别等我吃饭了，以后我回来自己热热。”云霞给爷爷夹了菜。

“你以后每天都那么晚啊？”妈妈问，“要不要每天给你带个苹果，垫垫饥？”

“对，早上给你摊鸡蛋饼。”爸爸说，“你这样每天六点就要走吧？外面吃的不好，又贵。”

“不用了，一早上的我也吃不下。”云霞摇摇头。这样一来，父母比较辛苦，而且她也不想每天都吃鸡蛋饼和苹果。

“那你那里有东西吃吗？去店里吃，比外面摊子上的好。”爸爸说着摸了摸口袋，“给，一百块。”

“……”云霞犹豫了一下。总觉得工作了，再问家里要钱不太好。

“拿着，等你发工资了再说。”爸爸把钱给了云霞，“一个月多杀少钱？签合同了吗？”

“……没有。”云霞一愣，抬起头。她还真忘记了，对啊，工作要签合同啊。

“哟，那我让你舅舅问问大伟，这怎么不签合同啊。”妈妈皱眉，“按理说，这研究所也是正规单位，怎么也不签合同啊。交不交四金？”

“我都没问。”云霞低头。

“我看人家也不是小公司，可能手续太多，要慢慢办。”爸爸说，“这种事业单位，很慢的，急不来的。”

“不过你大伟叔叔说了，编制肯定是没有的，只能算打工的。”妈妈说，“不过去那里打工总比去小公司好，总不会赖掉你工资的。”

“你去问问，大概多少钱，就算是打工也要有工资的。”爸爸提醒妈妈。

“哦。对了，你们单位，现在刚进来的大学生多少钱？”妈妈问。

“大学生啊，现在大学生不值钱，特别是女学生。”爸爸发出一句感慨，“上个月来了个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的，我看那个小子也是来混混日子的，给他一千二也做。现在来个中专的，有技术的，做个两年跳槽也能拿个三千块。”

“……那云霞有个一千块就差不多了吧？”妈妈盘算了一下。“每天交通费来回十块钱，早餐一天五块，现在包午餐的，每个月存五百防身……也够了。”

“是差不多了。”爸爸点头，“云霞，工资多少不重要。你现在应届，什么都不会，多学一点，以后跳槽了工资会高的。你们又不像我们，在一个单位一做就是三十年。看看你爷爷，现在这样了，以前……”

爸爸又开始埋怨一些事。爷爷当年的荣誉让全家骄傲，不过得了老年痴呆之后，单位的职工医院拒绝收治，这件事让爸爸伤了心。也对，现在的单位不比二十年前，退休职工得了这种病，医院确实没有收治的义务。而且现在也没有职工医院这种概念了吧？

“好好工作，爷爷可是劳动模范。”爷爷不知道是清醒还是糊涂，总之，他突然就说出了这么一句。

“……好，爷爷。”云霞埋头吃饭。很累，她只想着能早点休息，早点起床，明天别迟到……

残伤

中国教育的失败  中国学子的悲哀  中国式父母的无私与无奈

yuansoul

如果不是你抄来的，我定会佩服你的

仲夏秋夜云

yuansoul 发表于 2013-4-14 14:01
如果不是你抄来的，我定会佩服你的

原创，每天写一点，争取每周有东西贴上来……

陈玉海

八零后的，特别是大学扩招后，就业都很难！！！唉！！！

皇后

MM开始写小说了呀

紫苏叶

写得很实在，感觉有些东西和我自己的经历很像

老猫王磊

支持原创，挺夏MM

coriolan

支持，希望坚持写下去

毒手药王

支持原创

白纸

支持原创，期待下一篇章

湖南卫士

自传吗？
要不要拍成电影？

仲夏秋夜云

第二章

八百四十块，那是云霞第一个月的工资，没有工资条，拿的是现金，用交通卡充值发票抵扣的。

经过一个月的洗瓶子生活，云霞弄明白了一些事。这里，中科院下的研究院，事业单位，但是各大课题组都已经独立了，各大课题组都自己找项目、申请基金、弄经费，可以接私活给企业做生活、做外包，所以在这里就读的研究生、博士生管自己的导师叫“老板”。老师和老板差不多，三天两头地带几页A4纸进来，交给自己的学生，于是博士生们开始了写合成路线，硕士生们就开始了实际操作，云霞就开始了洗瓶子、整理文献的工作。这里的“老板”可以根据需要自己招人，反正也不算事业单位编制，给钱就行了。在这里很多打工的大学生并没有所谓的社会福利保证，因为他们都属于“见习生”，云霞也是这样的情况，她除了八百四十块工资之外，没有五险一金，只有一顿工作午餐以及一个月一百块的交通补贴。如果表现尚可，三个月之后，她将和一家叫做“百灵”的公司签合同，那是老板和人合作注册的药物公司。

云霞有八个师兄师姐，其中大师兄周大鹏和大师姐刘娟是一对，从本科起就是情人，好像准备结婚了。二师兄应路，一个比女人还讲究护肤的男人。三师兄刘毅，来自一个贫困的山区。四师兄、五师兄、二师姐、三师姐不太出现，他们还在研一，根据课程安排，他们还在上理论课，很少来实验室。

“云朵，你看这个护手霜，我在屈臣氏买的，很好用。”应路挨着云霞坐下，一张娃娃脸。长睫毛、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云霞。

应路是个男人，但是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性别。应路人不错，该男人的时候也确实挺男人的，听说高中时代还为女生打过架，打进医院，不过对于护肤、健康这种事，他真的比女人还在意。应路硕士快毕业了，正在做论文，所以几乎每天都在实验室里泡着。他之所以是二师兄，是因为他比刘毅早一年拜在“老板”门下，他是硕士，刘毅是博士。

“应路，我皮肤过敏，用什么都发红。这种东西，我还是不花钱了。再说我一直都不用，手也没怎么样啊，挺好的。”云霞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真是够省钱的，什么护肤品都用不了。

“你以前不用可以，但现在可不行。”应路叹了口气，“这里有机溶剂那么厉害，你现在要是不注意，等冬天了，肯定龟裂。我刚来的时候也不用护手霜，后来，你看看……”

应路把自己的手心给云霞看。应路的手纹很粗，很深，有些看起来像刀痕一般。皮肤硬硬的，有些起皮，手掌里还有一些薄茧，和他那张娃娃脸一脸都不相配。应路的父母是大学老师，他也算出身于书香门第。按应路说的，他考硕士之前，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过选了这个专业，他的手可就是一沓糊涂了。

“你是不是没有戴手套？”云霞皱眉。她还没有做过实验，仅仅是洗瓶子。洗瓶子的时候，她一直按规定戴乳胶手套，不过她也看见很多师兄师姐是不戴手套的，他们好像习惯了。乳胶手套很闷，一天下来，扯掉手套的时候，皮肤都被自己的汗泡白了。

“二氯甲烷，戴手套有用吗？”应路反问。

“没用吗？”云霞问。

“你……没做过实验？”应路挑眉。他从今年开始有不少实验要做，忙死了。

“没有。”云霞答。

“哎哎，洗完瓶子来帮我过柱子吧？”应路眼睛一亮，“你总不能在这里一直洗瓶子吧？”

“好啊。”云霞一口答应。就好像是答应一位好朋友、好姐妹一起出去逛街似的，“我也想学些东西。”

“好，这瓶护手霜就送你了，云朵。”应路很义气地把他带来的那管护手霜给了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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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每天空闲的时候，包括午休，云霞都帮着应路做一些活儿，打打下手。应路很忙，时常忙到深夜，因为他除了要做自己的论文实验之外，还得帮老板做不少项目。但是应路从未让云霞加班，因为他也清楚，云霞的帮忙是额外的，没必要陪着他加班，何况云霞不住宿舍，回家晚了也就没车了。

午后时分，云霞放下百叶窗帘，遮住西晒的大太阳，然后坐在最靠近床边的通风橱开始干活。周大鹏和刘娟吃完饭去花园里溜圈儿了。

刘毅没有午休，他开了三个反应，正在一一查看反应进度。取了小块硅胶薄层层析板，随手用铅笔画出一条笔直的线，然后用毛细管从圆底烧瓶里取了样，点在了线上。每取一个样，他都用手指一弹，截去了一段毛细管，然后取下一个。点完样，将硅胶板竖直放在一个盛着薄薄一层乙酸乙酯和石油醚混合溶剂的广口瓶里，等待着。

所谓的硅胶薄层层析板，其实和硅胶没太大关系，只是习惯了怎么叫。这种玻璃上铺着薄薄的白色层析物的东西在这个实验室分成两种。一种是商业化的，买来的时候是20*20cm大小，然后根据自己的需要，用玻璃切割刀自己划开玻璃板，掰开备用，另一种则是自己调配溶液，自己在玻璃上铺板。第一种比较贵，一般都是博士在用，第二种则是硕士在用。

“你还在帮应路干活？”刘毅问。

“恩，他去查文献。”云霞答。顺手换了支试管。

所谓的过柱子，其实就是分离纯化。云霞现在已经能够独立装柱子、压柱子、上样、添加溶剂、加压、分流组分了。其实很简单，一根玻璃柱，灌上粉末的层析填料，配好一定极性的有机溶剂，然后将溶剂灌进玻璃柱，湿润了所有填料之后，用加压球压实填料，排出所有的气泡。然后在压实的填料表面，加上自己的混合样品，再加一些溶剂，然后加上一个储液球，圆形的玻璃储液球里加上更多的溶剂，接上加压球……

混合样品中的成分，因为极性不同，在不同的时刻从玻璃柱底部流出。云霞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停地换试管，每个试管接五毫升左右的液体，时不时地点样看一下自己要的组分是否已经流出了。最后，她要将所有只含有目标组分的流出液集合到一个圆底烧瓶里进行干燥浓缩，用的旋蒸方法，她将得到白色的粉末。

云霞现在同时在过四根柱子，不停地给每根柱子换试管，按顺序排好，以免弄错。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刘毅问。

“额……专科。”云霞答，“你呢？”

刘毅说出一个名校，全中国排名前三的学校。

“厉害。”云霞由衷感慨。

“大周说，你是许老师介绍来的？”刘毅从广口瓶里拿出那块硅胶板，顺手放到紫外灯下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

“……是。”云霞依稀记得，那个大伟叔叔认识的人是姓许吧？好像是的，“实验还没好吗？”

“是啊，温度高了。”刘毅将一个反应锅下的电压控制器调低。

这里的化学实验都用电阻圈进行加热水浴或者甲基硅油，通过调节电压大小来控温，每个反应锅里或者圆底烧瓶里都插着一根温度计。

“你是本地的？”刘毅问。

“恩。”云霞答。

“父母是做什么的？”刘毅问。

“工人啊。”云霞答。

“工人好啊。”刘毅说，“你们本地的，又是女孩，压力小点。”

“那么你呢？”云霞问。

“我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刘毅耸耸肩膀，“我们农村的，一旦离开了父母也只有靠自己了。”

云霞和刘毅一边聊天一边干活，不知不觉地也就过了整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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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娟踩着高跟鞋，踏踏踏地走在走廊里。

站在刘娟的身边，云霞觉得自己很渺小。刘娟就是云霞心目中的完美女人。身高一米七，体重五十公斤，身材婀娜笑容甜美。都说女博士是这世界第三种人，可是就云霞看来，刘娟就是一个温柔善良，时尚可爱的女人。她就是女博士，干活不温不火的，时不时地拿出镜子来整理一下发型。她是整栋楼里的一道风景。

“云朵，你去排包子的窗口，买二十个肉包子，十个花卷。”刘娟指指食堂的窗口，“我去买几个炒菜。”

“行。”云霞应下，今天周大鹏、刘毅、刘娟、应路都要加班干活，忙不过来。他们得在实验室吃午饭和晚饭了。从健康角度来说，实验室不适合作为休息室，不过这里都这样，在满是有机溶剂的地方吃东西也成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云霞和刘娟分别买了吃的就送上了楼。

“刘姐，需要我帮忙吗？”云霞问。今天她的事儿不太多，昨天洗了很多瓶子，够用。应路的几根柱子也过完了。

“你……”刘娟看了看云霞，“对了，你最近在帮应路过柱子？”

“恩。”云霞点头，“应路叫我装柱子、上样，我都会。”

“那你就留下帮忙吧，今天晚上是个大挑战。”刘娟摸摸下巴，“你别后悔哦~”

“不后悔。”云霞勾起笑容，“我也不能一辈子都洗瓶子，多学点总不会错。”

“哎，云朵，我真心说一句，趁年轻，别做这行了。”刘娟摸了摸云霞的头发，“你染个巧克力色应该很好看。”

“额……”云霞看看刘娟，这个话题转得有点快吧？

“你这个年龄应该很爱漂亮的。可是你看看这里……”刘娟环顾四周，“算了，先度过今晚再说吧。如果你想学东西，今晚会学到很多。”

很多，确实是很多。

那是云霞第一次加班，第一次熬夜，第一次在实验室过夜……云霞一个人，同时过十四根柱子，最大的100g，最小的是用一根滴管临时做的。十四根柱子，十四个项目，云霞全神贯注地工作着，没有弄错一根。她知道自己不能弄错，因为那是师兄师姐的心血，一旦她弄错了，前功尽弃了。师兄师姐放心由她来做这些，算是一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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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霞所在的课题组算是研究所里比较有钱，比较能弄到项目的，他们的老板也比较忙，似乎一直在外面洽谈什么事。因为课题多，所以大家也就很忙。每天一大早，云霞都会拿着师兄师姐们列出的单子去仓库领取试剂、耗材，如果东西比较多，周大鹏或者应路会帮着云霞推着小车去领东西，不过今天是刘毅帮忙。

仓库里有四个管理员，只有一个阿姨，其他三个都是大叔。好几个组的研究员都在领东西，来领东西的多数是男人，因为一桶有机溶剂是25升，20-30公斤的重量可不是一个女人能提起来的。

“一桶乙酸乙酯，一桶75乙醇，两桶石油醚，一桶二氯甲烷，一桶丙酮，一箱无水乙醇，三盒中号手套……”云霞和仓库管理员一起核对着领用的物资数量，确认无误之后签了单子。

“对了，以后二氯甲烷、丙酮不能这么领了。”仓库管理员帮着刘毅把那些东西搬上了小推车。刘毅和云霞一人一辆小推车，多数东西都堆到了刘毅的车上。

“哦？那以后怎么领？”云霞问。

“公安局下文件了，含氯和丙酮基的东西都属于易制毒试剂，需要三个导师签字才行，而且要双人双锁。”管理员拿出一张复印件，“就这个，我估计明天安全会议上就会说这件事。我看你们回去算算，多领一点备着吧。”

“……是怕有人私自做冰毒吧？”刘毅问。

“哎，你们是科学家，我可不是。我也不懂为啥这些东西不让领了。这些东西突然管得特别严。”仓库管理员大叔摇摇头。他在这里做了二十几年，化学常识是懂一些，但也不懂太多。

“含氯的……哎，氯化钠呢？”云霞莞尔。

“哟，这个我倒没注意，不过盐酸也列进去了。”大叔笑笑，“实在不行，你们就上超市买几包盐做实验呗。”

仓库里爆发出一阵笑意，谁会上超市买食用盐做实验啊？不过这个玩笑在两周后真的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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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毅，你这套东西搭得可真漂亮。”周大鹏站在通风橱前看着里面一整套的玻璃仪器。

“过奖。”刘毅拱拱手。

“这人啊，有人天生就适合干这个。”周大鹏拿出手机，冲着通风橱拍了张照，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点点头，这摄像头确实不错。

“新买的手机？”刘毅伸出手。

“啊，省了两个月买的。”周大鹏把手机交给刘毅。

两个男人就在通风橱前研究起了手机。

云霞站在水池边，继续洗那些瓶子。对于手机，她没有太多的渴望。她也有一个手机，是诺基亚的旧款，黑白屏的。现在已经流行彩屏了，还有摄像头。最特别的是屏幕，几年前在云霞上大学的时候，手机的流行趋势是越做越小，越小越贵，不过现在，貌似开始做大的了，屏幕大的手机更贵。

“刘毅搭的东西确实漂亮，横平竖直的。”刘娟加入了话题，“刘毅，你们家是不是有人当兵啊？”

“是啊，我爸就是当兵的。”刘毅点头，“娟儿，你的手机换了没？”

“不是省钱给大鹏换了吗？”刘娟笑言，“他说换个有摄像头的，可以给我拍照。”

“那大周手机里一定有不少娟儿的照片啊……”刘毅说着就开始按键翻菜单。

“这手机就是存不了几张照片，我都传电脑里了，去我QQ空间看。”周大鹏夺回了自己的手机，“你要是羡慕，自己也找一个。”

“说到这个，今年新的研究生也该来找老板拜师了吧？”刘娟站到了窗口，看着楼下，“不知道今年有没有小学妹。”

“让老板再招几个丫头，好看的给你留着。”周大鹏拍了拍刘毅的肩膀，“我们这儿，你最有前途，得找个好的。”

“最好的不是让你挑走了吗？”刘毅开玩笑。

“所以说，下手要趁早儿。”周大鹏一把勾过刘娟，“娟儿，当初是你死乞白赖追的我吧？”

“是是是，你就臭美吧。”刘娟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周大鹏，然后退开一步。

“大周，你这话有矛盾。”刘毅摸摸下巴，“既然是娟儿追的你，怎么变成你下手趁早呢？”

“是娟儿下手趁早，不然的话我……”周大鹏眨眨眼。

“哟，胆儿够大啊。”刘毅说，“娟儿，他不甩你，你跟我走得了。”

“你们俩消停点吧，看着时间。刘毅，你的硅胶板跑过了。”刘娟指指通风橱里的广口瓶。

“哎哎。”刘毅赶紧用镊子将硅胶板拿了出来，甩甩干，放进了紫外灯下，“大周，你运气不错。”

“怎么了？”周大鹏凑上前。

“仪器搭得好看没用，还是你运气好。”刘毅用铅笔在硅胶板上画了几个圈，“你选的那条合成路线是对的。”

“终于有眉目了……”周大鹏长叹一口气，“再不成，我就得去庙里住两天了。”

“住进去就别出来了，积德。”刘娟笑言。

“娟儿，你也太狠了吧？”周大鹏摇摇头，“最毒妇人心啊。”

“是啊，娟儿，没这么咒自己未来老公的。他要做了和尚，你怎么办？”刘毅把硅胶板扔进甲醇里，冲冲干净之后，下次还能用。

“哎，倒不是能不能娶媳妇儿的问题……”周大鹏一本正经地用手揉了揉脸，“关键是当和尚不能吃肉。”

“你看吧。”刘娟翻翻眼皮，这个周大鹏有时候很贫。

云霞在一边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自己也觉得轻松很多。这份工作也许不理想，但这些同事很不错。

仲夏秋夜云

湖南卫士 发表于 2013-4-14 21:53
自传吗？
要不要拍成电影？

不是自传，瞎编的

湖南卫士

仲夏秋夜云 发表于 2013-4-17 13:28
不是自传，瞎编的

写得太好了！

仲夏秋夜云

第三章

有一天，许久不出现的老板顶着三伏天的炙热阳光出现了。

“云霞，来这里有两个月了吧？”老板问。

“恩，两个半月。”云霞放下手里的瓶子。

“你最近帮应路他们做后处理，感觉怎么样？”老板双手背在身后。

“挺好的，能学点东西。”云霞答。多了些工作，更累更忙，但她得学点东西，不能总这样洗瓶子啊。

“这样，我这里有个新项目，你跟着刘毅学一点。”老板将手里拿着的A4纸交给云霞，“等刘毅来了，你把这个交给他，你们商量一下，开始做吧。”

“哦，好啊。我会好好学的。”云霞很是欣喜。那是她第一次拿到文献，上面有着合成路线图。老板在那张纸上圈画过，标注了自己的意见。

一个小时后，刘毅回到实验室。云霞立刻就将老板留下的纸条给了刘毅，不过刘毅没什么反应，好像已经知道了这样的安排。

“云朵，以后要做好加班的准备。”刘毅勾起笑容，“要是受不了了就说话，我可不是苛刻的人。”

“恩，谢谢师兄肯教我。”云霞笑颜如花。她总有种感觉，这就像是拜师学艺，和电影里学厨师差不多。她从洗碗开始，一点点做，学着洗盘子、擦桌子、切黄瓜……终于有一天，她能学炒菜了。都说拜师学艺要三年，她这才两个月，应该觉得庆幸。

“你先看看文献。”刘毅拉开一把椅子，“你以后和我合用一张桌子吧，比较方便，反正我们基本也没有固定的办公桌。”

“好！”云霞说着就从窗台上拿来了自己的包，放在了刘毅的桌上。她从来的那天起就没有固定的办公桌。这间实验室里只有两张办公桌，两张桌子合并着形成了一张大桌子，一边靠墙。几张椅子围绕在桌子周围，大家随便做。

刘毅和周大鹏来的时间最长，他们各占了一边。刘娟当然是和周大鹏并排着坐，东西也放一起。其他人都会借用刘毅另一半的桌子和抽屉放放东西，更多时候，他们来做实验的时候只是把包放在宽阔的窗台上。

现在，云霞有自己的位置了，虽然只是一段时间，但这让云霞有些喜滋滋。

“喝咖啡吗？”刘毅打开自己的抽屉，拿出两袋速溶咖啡。

“我来泡。”云霞拿过刘毅的杯子。

“别，我来。”刘毅拿过杯子，“以后你给我干活，我得对你好点儿。”

“这……还是我来吧。”云霞犹豫了一下。

“我来。”刘毅眼疾手快地拿走了杯子，去外面走廊的茶水间盛热水泡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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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云霞回家，心情很好。父母很快就知道了云霞“升级”的消息。

“这是好机会，你要好好学。”妈妈坐在一边织毛衣陪着云霞吃饭。

云霞上班路远，到家太晚，所以现在呢，云霞的父母和爷爷会按习惯早点吃晚饭，等云霞回来的时候，妈妈会把菜再热一下，然后做些家务陪着云霞吃饭、聊天。

“我知道。”云霞扒了几口饭，“不过刘毅说可能会加班，中午如果实验不结束也不能去吃饭。我看我要买几个面包带着。”

“哟，面包多吃会发胖。”妈妈放下毛衣，“你那里有没有微波炉？我看我还是每天给你带饭。赶得上吃午饭的话，你就当加菜。”

“是啊。实验这种事说不准，万一刚好十一点半做完实验，你总有把东西取出来，把机器关掉吧？弄得不好就吃不了饭。”云霞的爸爸并不太清楚有机合成实验的流程，不过从常识分析，一忙起来总会没时间吃饭的。

“我不知道有没有微波炉，没见过。”云霞想了想，平时去食堂吃饭也没见人带菜，自然也就没见人用过微波炉了。实验室里的微波炉她也不敢用。

“那就给你带炸带鱼、炸小鱼，这些冷的都能吃，反正现在天热。”云霞爸爸做了决定。

“对，多带点，分给同事，让他们多教你一点。”妈妈收起毛衣，“你同事都是外地的吧？”

“是啊。”云霞点头。

“离家远，估计每天也就吃食堂，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我明天给你多带点，家里做的总比外面的好。”爸爸思索了一下，“冰箱里好像还有一条带鱼……”

第二天凌晨，云霞依稀听到一些声音。辗转之后，她又睡着了。当闹钟响起，云霞在床上折腾了几下，然后鼓足勇气离开了床。

起床之后，云霞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爸爸凌晨给她炸了带鱼，用一个饭盒装着，还用保鲜袋装了一袋西瓜，说是给她路上吃，消消暑。

当天，那盒带鱼就让师兄师姐瓜分了。大家都说云霞家里的菜好吃，云霞爸爸炸带鱼的水准是一等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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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云霞开始隔三差五地带菜，每天中午都拿出来给大家分享，不过每个人的实验安排都有些不同，实验时间也不是能够完全精确估算的，所以每天和云霞一起吃饭的人总是不同，不过刘毅一直都在，因为云霞是跟着刘毅做实验的，他们两个人的时间同步。

“云朵，这两天有没有觉得很辛苦？”刘毅问。

“还好，这两天应路还帮着我洗瓶子，所以还忙得过来。”云霞答。应路现在喜欢一边和她聊天，一边帮她干活，两个人一起洗瓶子比一个单干好多了。

“……他现在手头还有两个项目，还赶着做论文，少麻烦他吧。”刘毅想了想，“要是忙不过来，我帮你一起洗。”

“那怎么行？”云霞一紧张，刘毅一直挺忙的，“你也要做你的博士论文啊。”

“没关系，毕竟你是帮我干活儿，我们算好时间，总能安排过来的。”刘毅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请你去地铁站吃冰激凌吧？”

“哎？中午可以出去吗？”云霞问。中午可以出去走走吗？要不要开出门单什么的？

“可以。”刘毅点头，“去不去？”

“去。”云霞收拾了一下饭盒。她确实想出去转转。

“我找人帮忙把饭盒送回去。”刘毅说着环顾了一下食堂，然后拿着饭盒找到了一个人，和那人交谈了几句之后，将饭盒交给他，很快的，刘毅回来了。

“走吧，附近还有一个艺术公园，很多人饭后去逛逛的。”刘毅说。

云霞应了一声，然后乐滋滋地跟着刘毅离开了。对云霞来说，那是难得的休闲。她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实验室干活，一做就是八小时，从来没想过可以出去看看，这研究所周围有公园她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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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慢慢的，润物细无声地变化着。

“云朵。”刘毅顺手把用丙酮涮过的瓶子交给云霞。

云霞顺势接过，按大小分类放进小框，然后分配到实验台里的各个抽屉。应路正在埋头做实验，一脸愁容。

“应路，要帮忙吗？”云霞问。

“你帮不了……”应路垮下肩膀，“这个不是技术问题，是运气问题。我就是重复不了上一次的实验。我上次明明成功了。”

“……那要不要借点运气给你？”云霞伸出手，“就算给不了你好运，我倒不介意沾染一点你的霉运。”

“谢谢你，云朵。”应路微笑，和云霞握了握手，“这么一来，我说不定真有好运了。”

“哈哈，那我要找谁去握手？如果我倒霉的话，你是不是要……”云霞拜拜自己的手，好像那只手现在碰到哪里哪里就会倒霉似的。

“你们两个，做点实际的事情吧。”刘毅打断了两个人的玩笑，“应路，你上次成功是什么时候？”

“两周前。”应路翻开自己的笔记本，“上次得到了三百毫克，我想再做一次，凑足五百毫克，这样做下一步比较保险。但是……哎……真该学周大鹏，没事去庙里拜拜。”

“用的还是原来的几瓶试剂？”刘毅看了一眼应路习惯用的实验台，试剂架上的试剂满满的，每样一瓶。

“是，一瓶五百毫升，我每次只用几十毫升。”应路点头。他的习惯很好，每瓶试剂标签上都用记号笔写着开瓶日期和使用量，一看就是他的东西。这种习惯是应路在本科实习阶段养成的，应路的本科导师是一名从日本回来的海归，以作风严谨著称。

“开瓶新的吧。”刘毅看了看应路的实验路线，“这几种试剂都容易含水，每次使用前最好重处理一下。”

“对啊。”应路似乎豁然开朗。

“我去拿新的。”云霞很勤快地打开柜子，取了几种新的试剂给了应路。

“谢了。”应路谢过云霞，“你真把好运带给我了。”

“刘师兄是你的贵人。”云霞指指刘毅。

“谢了，刘毅。”应路谢过刘毅，“希望这一次能成功，再失败我就疯了……”

“一定可以的。”云霞拍拍应路的肩膀。

“呼……如果成了，下周你生日，我请你吃肯德基。”应路眨眨眼，“小时候要考全年级第一才有得吃吧？”

“恩，我妈还觉得是给我补营养呢，说是吃鸡是大补的。你还记得我生日？”云霞帮着应路称量试剂，似乎这是件非常自然的事，她和应路的搭档就是很顺手。

“你忘了？你和我一个星座，我也下周生日。我舅舅说，他当时追我舅妈还请她吃肯德基，做毛脚女婿的时候也请老丈人吃的肯德基，那个时候我舅妈还很自豪，以为自己嫁了个少爷。”应路边说边干活，“现在啊，我要是请女孩吃肯德基，肯定注定单身咯~你记得，请你吃肯德基的男人不能要。他是希望你胖死……”

“喂，你这么说，我还怎么去吃肯德基啊？”云霞将所有的原料试剂称量好，放在了通风橱里。

应路边说话，边把玻璃仪器都搭好了，温度调到了位。

“你每天路上那么远，还干那么多活儿，没事的。”应路拿过云霞称量好的溶剂，一半倒入圆底烧瓶，然后是搅拌子、固体粉末，再将剩下的一半溶剂倒了进去，顺便冲下了那些贴在烧瓶内壁上的粉末。

“云霞，过来帮我……”实验室的另一边，刘毅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要云霞帮忙了。

“来了！”云霞应了一声，跑去帮忙。

看着云霞跑开，应路勾起笑容。云霞不了解刘毅，真的不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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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霞生日。

那一天，云霞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束花，没有贺卡。

“哟，云朵有人追了。”刘娟捧起花，“大鹏，看到没，要送花的。”

“你啊，还是菜花比较配……”周大鹏又开始贫嘴，“丫头，别太便宜男人，先吊着他。”

“我看是送错了吧……”云霞看看整束花，“也没卡，弄得不好是放错位置了。你们不觉得送给娟儿姐的可能性比较高吗？”

“谁敢？！”周大鹏一把护住自己女朋友。

“我倒是想……”刘娟低笑出声，周大鹏的表现总是很直接的。

“……谁的花？”应路一进实验室就看到了那束香水百合。

“不知道，应该是送给云霞的。”刘娟把花递给应路，“小朋友，学着点，以后追老婆用得上。”

“……云朵，他不够了解你。”应路放下花束，认真地看着云霞，“接受他之前，想清楚。”

“应路，我看是送错了……”云霞能感觉到应路的情绪和平时很不一样，但哪里不一样她有说不上来。

“应路，你不会是吃醋吧？”刘娟一副看八卦的样子。

“……云朵是过敏体质，如果这个神秘人真的喜欢云朵，就该知道。”应路将花束拿开一些。

“我看应路说得对。”周大鹏的脸色也突然一凝，“对感情认真总是没错的，想清楚再接受吧。”

“喂，你们两个男人很没劲啊。”刘娟挣脱周大鹏的环抱，“云朵，女人呢，就该好好地享受一次爱情，真的。你年轻么，不试过怎么知道不适合自己呢？”

“娟姐，你……”云霞一脸迷茫，那束没名字的花真是送给她的吗？

半个小时之后，云霞知道那束花真的是送给自己的。

实验室里，刘毅对云霞说：“云朵，我可以追你吗？”

那一刻，整个实验室安静。应路、周大鹏、刘娟都没说话。明明大家都在，但云霞觉得似乎只有她和刘毅两个人。

无措，羞怯。云霞发现自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这样的爱情似乎挺好的。刘毅对她很好，也很能干，很聪明。在这样一个年纪，恋爱这件事真的不需要考虑太多。

答应了刘毅的追求，云霞的生活开始有了变化。午餐变成了两个人的独处。他们会时不时地处吃东西，逛公园。恋爱……就是这样的吧？

云霞的父母一开始并不赞同云霞和刘毅的恋爱，一来他们觉得云霞的工作还没稳定，不应该那么早恋爱，二来他们想要云霞找一个当地的男友，这样生活习惯比较相似，三来刘毅的家境确实比较贫困，云霞的父母担心如果真的结婚，他们的经济负担会比较重……但是，孩子的喜欢还是最重要的。

按云霞妈妈的话说，会挑老公的挑喜欢，挑人品，挑才能。如果刘毅真的喜欢云霞，那么……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刘毅的学历那么高，以后的出路也不会差的，经济条件这种事，以后总会好的。

云霞的恋爱就在父母的默许下慢慢开始。每天，她都会带菜，带早餐。周末的时候，她开始学习做饭，做点心。恋爱这种事，真的能改变一个女人的生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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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来得很快。

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十一假期，刘毅和周大鹏依然要加班赶项目。应路回家了，他父母已经在为他硕士毕业之后的工作奔忙。云霞和刘娟有假期，她们挑了一天去店里买手机。云霞存了几个月的工资，可以换一个彩屏带摄像头的手机了。刘娟还信誓旦旦地要打造一下云霞，带她去染巧克力色的头发，烫卷发，做刘海。

就在刘娟和云霞买了手机，边走边研究，兴冲冲地想要去做头发的时候，刘娟突然脚底踩空，整个人跌趴在商场门口的台阶上。

“娟姐，没事吧？”云霞本能地去扶了一把。

“……我……”刘娟的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几下，发出模糊的声音。

云霞第一次看到这种惨白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白。那是一种痛楚到极点，极度惊吓的表情。

云霞惶恐地想要扶起刘娟，却不敢置信地看着刘娟的裙子被血染红……

“打……电话……”刘娟全身虚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哦哦！”云霞醒悟过来，赶忙打了120，颤抖的手指，差点按错了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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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空了自己和刘娟身上所有的钱，云霞把刘娟送到了医院。

云霞不知道该怎么办，匆匆忙忙继续打电话。第一个电话，她打给自己的妈妈。

当她支离破碎地说完情况之后，云霞的妈妈扔下手里的活儿，去银行取了钱，赶到了医院，还带来了点吃的。

“她男朋友知道吗？”云霞妈妈问。

“哦，对，还没给周师兄打电话。”云霞颤抖地拿出电话，继续拨打。通话只有二十秒，就挂断了，电话的那头，周大鹏显然是着急了。云霞相信他会在十分钟之内赶到的。

“哎，你们这些孩子，太不小心了。”云霞妈妈拍拍云霞，安抚着，“记得，女人要珍惜自己。这还没结婚呢，怎么就……你记得，就算刘毅对你再好，有些事也要等结婚之后才可以……”

“妈……”云霞打断妈妈的话。

“都是为你们好。”云霞妈妈说，“现在社会是开放了，时代不一样了，但这种事，受苦的还是女人……”

那一刻，云霞突然发现，爱情这件事不是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爱情，像刘娟和周大鹏那样，刘娟是用生命在爱着周大鹏。爱情，不是逛逛花园那么简单的……女人付出的，也许是命。

qilv

支持一下！！

了了.

还真是言情小说。

追风者

仲夏秋夜云 发表于 2013-4-17 08:52
第二章

八百四十块，那是云霞第一个月的工资，没有工资条，拿的是现金，用交通卡充值发票抵扣的。

看来没有点工作经历，也是不好编出来的！

追风者

一个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