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云朵变形记 更至第23章 140楼 第7页

追风者

仲夏秋夜云 发表于 2013-4-23 09:12
第三章

有一天，许久不出现的老板顶着三伏天的炙热阳光出现了。

上了贼船了！

老猫王磊

晚上仔细的看了下，真的很不错！加油云云，支持你

仲夏秋夜云

第四章

“谢谢。”周大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住院费是云霞的妈妈先垫付的。

“你们在这里念书也不容易。等方便了再说。”云霞妈妈也识大体，这种时候不该算钱的，“你们先保重身体，陪陪她。”

“我会的。”周大鹏摸了把脸，“丫头，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忙的，说话。”

周大鹏的性格就是这样，这次的人情他欠定了。

“对了，你们现在怎么吃饭？在外面吃吗？”云霞妈妈问。

“原来娟儿自己做，我不会。”周大鹏坦白，“现在……吃医院的吧。”

“那可不行。”云霞妈妈正色，“流产这种事最伤身了，特别是这种突然就没了……你们现在年轻，不觉得，以后可是会落下病根的。我看我还是给你们做一点，以后让云霞每天送来。”

“阿姨，这……”周大鹏显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你们父母不在身边，我看着也难受。”云霞妈妈别过脸，“你对人家负责就行了。”

“我会的。”周大鹏说。

云霞站在一边看着周大鹏，那么一瞬间，她有些羡慕刘娟。如果说刘娟是用生命爱着周大鹏，那么……好像也值得。她能感觉到，周大鹏是一个值得爱，值得为之付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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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周大鹏收到了父母打来的款，从银行取了钱回到医院。云霞不在，刘娟一个人躺在床上，目光呆滞。

“给你买了点红枣，巧克力，牛奶，还有……”周大鹏去了一趟超市，根据刘娟的喜好和自己的理解买了些东西。说起来，他是学药物化学的，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该给刘娟吃什么，他还真拿不定主意。

刘娟看了看周大鹏，然后默默落泪。

“……你……”周大鹏不知道如何应对。

“对不起。”刘娟低喃。

周大鹏默默无语，坐到床头，一把抱住刘娟。

哭泣。

云霞拿着妈妈让她带来的鸽子汤在病房门口等了很久。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到刘娟失控。

事后，云霞得知刘娟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那个孩子就好像没有来过，刘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离开。那次摔了一下，并不是很狠地摔了，仅仅是崴了一下脚而已。

半个月之后，周大鹏和刘娟手牵手地走进实验室。

他们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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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周大鹏和刘娟每天出双入对，云霞有些羡慕。小说里的爱情也不过如此吧？爱情和婚姻永远是女人幻想的一部分。

云霞一边做实验，一边勾起笑容陷入自己的幻想。刘娟说要和她一起去买婚纱，她们要一起去，不带任何男人。刘娟说，想买一套最漂亮的婚纱给周大鹏一个惊喜。刘娟身材好，皮肤也白，笑容甜美，她穿旗袍一定很好看。刘娟说还要买礼服，酒红色拖地的那种，单肩的……

通过通风橱玻璃上的微微反光，云霞冲着自己的影像微微一笑。如果是自己，自己就买V领的。

就在云霞自顾自幻想的时候，一道身影气冲冲地跑进来，脱下白大褂啪的一声扔在实验桌上，然后冲了出去。

“那个……”云霞发出一声，本能地看了一眼。这是谁啊？怎么火气那么大？

实验桌上的白大褂写着一个Y，是应路的。

应路？

云霞眨眨眼。应路会有那么大的火？应路的脾气向来很好的，做事有条理，爱干净，关爱自己也关爱别人，心思细腻得堪比女人。他这是怎么了？

云霞还在疑惑中，刘毅也匆匆跑了进来。

“云朵，看见应路了吗？”刘毅问。

“进来放了衣服就走了。”云霞指指实验桌上的实验服。

“……你在做他哪个项目？”刘毅走到云霞身边，看了一眼她的实验记录。

“应路的那个，今天是最后一步，我在帮他处理溶剂。”云霞说，“应路说是无水实验，所有试剂要提前预处理，我就打算帮他处理一部分，他够用就好。”

“这个项目是我的了。”刘毅压低了声音。

“什么？！”云霞猛然回头。

这个课题是刘毅的？！明明就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为什么？！

“晚上想吃什么？”刘毅看看实验室没人，所以凑近了云霞，从后面拥着她，那是情人之间的亲昵。

“晚上……哎，你还没回答我。”云霞放下手里的东西，在刘毅的怀里转过身。

“先吃饭，吃饭的时候告诉你。”刘毅摸了一下云霞的发丝，“对了，你下午有没有空？”

“应该有一会儿。”云霞的脸微红。刘毅总是会在这种公共场合做出一些亲昵的举动。

“帮我整理一下论文吧？我要发表。”刘毅说。

“我试试，我没写过论文，不知道怎么弄。”云霞据实以告。电脑打打字没问题，写论文就谈不上了。

“没关系，我们一起弄。”刘毅说，“我教你，写论文也是有技巧的。”

很快的，云霞就知道了刘毅所谓的写论文的技巧。那些技巧并不是如何查阅更多的文献，收集更多的图谱、数据，而是如何让引用文献看起来很多、很专业，最关键的是要修图。

这是云霞第一次学习使用修图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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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个星期，应路都没出现。十一月，深秋。趁着项目的空档期，周大鹏带着刘娟回家一趟，商量筹备婚礼的事儿。所以实验室里基本就留下了刘毅和云霞。午餐，刘毅带着云霞出去吃，毕竟食堂也关门了，没什么可吃的。

地铁站的披萨店，两个人，一个披萨两杯饮料，外加一份色拉。

“云朵，要不要鸡翅？”刘毅翻了一下菜单。

“不用了，这里鸡翅好贵。”云霞摇摇头。这里的翅膀比另一家快餐店里贵了一倍。

“喜欢就吃咯。”刘毅勾起笑容，“你是我女朋友，我总要对你好一些。”

“这样……”云霞的脸微红。

“点吧。”刘毅招来了服务生，点了一份烤鸡翅。

吃着披萨、鸡翅膀，喝着冰红茶，云霞的心情大好，虽然国庆节还要加班，不过……挺甜蜜的。

“对了，你和许老师是什么关系？”刘毅似乎无意的问到。

“许老师？”云霞反应了一下。

“就是介绍你进来的那个院士。”刘毅说。

“……我只是认识一个人，那个人认识他而已。”云霞耸耸肩，她认识的是三代之外的亲戚，大伟叔叔。

“哎？我以为你们很熟。”刘毅微微蹙眉，“我看到你有几次在食堂和他打招呼。他带吃的给你。”

“哦，他来关心我一下习不习惯。”云霞答，“我带过一次家乡的黄泥螺给他，他很喜欢，所以一定要还我梅干菜，后来我妈做了梅干菜烧肉就让我带来给他尝尝。”

许老师很和蔼，年近七十的他是一个老学究，很勤俭。拍个证件照都不舍得去影楼，而是让人在办公室拍，白色的墙就是背景。许老师走在路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子。许老师算是喜欢云霞的，他喜欢勤俭而好学的人。大伟认识的那个研究员正是许老师课题组的，那个研究员就是通过许老师得知其他课题组要人，才把云霞介绍进来的。因为这层关系，许老师也会关心一下云霞。云霞刚到研究所的时候，听从妈妈和大伟叔叔的教导，经常去许老师的课题组帮忙，帮帮那个研究员洗瓶子、领试剂什么的，一来二去的，云霞和许老师也算熟了，在食堂也会经常打招呼。

云霞的祖籍在浙江，老家有人来看爷爷或者清明节回去祭扫的时候，云霞家里就会收到一些特产，从老家带来的东西，云霞会想着带去给许老师，带给大伟叔叔，大家分一分，尝尝鲜。许老师也习惯这种礼尚往来，所以偶然也会给云霞带一点老家的黄酒或者梅干菜，许老师是绍兴人么。拿了梅干菜，云霞就让妈妈做成梅干菜烧肉，那是许老师最爱吃的。就是这样的人情往来，在外人看来云霞和许老师真的很熟，关系非同一般。

“这样啊……”刘毅拖长了尾音。

“怎么了？”云霞问。

“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据说有两个去美国读博士后的名额……”刘毅说。

“你想去？”云霞放下手里的披萨。

“就是问问。”刘毅回避了云霞的目光。

“我和许老师不太熟的。”云霞微微低头。

“没关系。”刘毅给云霞叉了一个鸡翅，“翅膀，你喜欢的。”

“对了，你怎么会接手应路的项目？”云霞问，她都已经一周没见到应路了。

“老板安排的。”刘毅答，“他应该是回家了，听说他父母想给他在大学里找份工作。”

“那挺好的，做老师啊。”云霞露出羡慕的表情。应路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在他们家乡的重点大学里任教。应路如果去那个大学做老师，那真是很让人羡慕的。

“他的学历做不了老师。”刘毅拿起一块披萨，“估计是回去做实验室管理员之类的。”

“这样也很好啊。”反正在云霞看来，还没毕业就有工作，什么都不用操心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何况去了大学，待遇都不会差的，还很稳定。

“男人做这个太憋屈了。”刘毅叹了口气。

“也对……”云霞拖长了尾音，“不知道应路怎么想。”

“别想他了。”刘毅拍拍云霞的手。

云霞点点头，继续吃东西。吃完饭，他们还得回实验室继续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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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这栋楼里来了一些新面孔。很多原来在学校上理论课的研究所都来研究所做实验了。还有一些本科的学生来完成毕业论文，顺便帮着老板干点活儿。

“哟，还有几个挺帅的呢。”刘娟在食堂里环顾一周，“哎哎，云霞，那个挺帅的。”

“是哦，还有那个，好漂亮。”云霞说。

“哎哎，你们两个女人还吃不吃饭？”周大鹏点点筷子，夹起一块云霞带来的梅干菜烧肉，“你做的还是你妈做的？”

“我啊，第一次做。”云霞一脸期待地看着周大鹏，“你吃吃看，怎么样？”

“糊了……”周大鹏一点都不给面子。

“你不吃我吃。”刘毅夹过一块，“云朵本来也没算你的份儿。”

“……是是，云朵给你做的。”周大鹏又夹了一块，“娟，你也吃点。”

“恩。”刘娟突然眼睛一亮，“哎哎，那个是不是有点眼熟？”

“哪个？”周大鹏问。

“那个，穿大衣和尼裙子的，戴眼镜的，是不是人事杜科长的女儿？那天来找过老板想来我们这里做论文，最后在这里工作，但是最后去了许老师那里。”刘娟对那个女孩有印象。

“是。”周大鹏点头，“老板想要男生。”

“她是本科吗？”云霞伸头看了一眼。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不过听起来家境应该不错。人事杜科长是本地的，妻子在银行工作，他们家是典型的拆迁大户，在整个研究所里都有名。杜科长是家里的长子，根据村里的习俗，带着老父亲生活，在市郊农村还有一亩三分地。据说农村的那栋老房子拆之后，杜科长家突然在市郊安置房分得了六套住房，四套出租了，两套相邻的，杜科长带着妻女和老父亲自住。前段时间杜科长的老父亲去世，杜科长的两个姐姐一个弟弟还在研究所闹，想要分财产。不过杜科长倒也无所谓，顾及着亲情，在党委书记的调解下拿出两套房卖了，变现，几个兄弟姐妹分了钱，也算天下太平了。

“是。”周大鹏放下筷子，“吃饱了。娟，溜溜吧。”

“行。”刘娟夹了块肉，咬了两口，吞下，然后匆匆站起身，端着盘着和周大鹏一起离开了。

“我们要不要去公园？”云霞问。梅干菜烧肉吃完了，云霞收拾了一下饭盒。

“……我得回实验室。”刘毅放下筷子，“走吧，论文还没写完呢，得赶着投稿，不然的话毕不了业。”

那是一个开始。

云霞不知道，在这个十二月之后，她似乎迎来一个二十几年以来最冷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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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应路，应路穿着白色低领羊绒衫，一件羊绒大衣，戴着宝格丽的围巾，贴身皮裤，登山靴，西铁城的手表。很韩风。在研究所里显得有些突兀，一直注重外形的他，这一次丝毫不掩饰自己。

“应路，很帅啊。”云霞在走廊里和应路打招呼。

“是吗？头发我弄了半个小时呢。”应路自恋地弄了弄发丝，“你也是，该打扮一下了。”

“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而且……”云霞看看自己。

“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应路抓起云霞及腰长发，“开叉了，剪掉算了，稍短一点比较精神。”

“娟姐说我应该染巧克力色。”云霞说。

“确实不错。”应路耸肩，“刘娟的眼光挺好的，不管是看男人还是买衣服，你跟着她学一点。”

“对了，你是回老家了吗？很久不见。”云霞突然想起来，她差不多有近一个月没见到应路了。

“是。”应路松开云霞的头发，“以后旅游来我家，我包吃包住。”

“哎？听你的意思，你不打算毕业了？不是马上可以毕业吗？”云霞问。

“……我会毕业的。”应路双手插兜，“你和刘毅还好吗？”

“还好吧。”云霞问。

“如果几天不见他，会想吗？”应路问。

“……会吧？”云霞不确定，“我们每天见面啊，有什么想不想的。”

“初恋么，好好珍惜，不管如何，以后是一段回忆。”应路留下了一句话，“对了，周末我请你们吃饭。”

“以后你不来了吗？”云霞突然觉得舍不得。她和应路就好像是好闺蜜，姐妹一般地相处着。

“会来几次，但肯定不是每天出现。”应路勾起笑容，“反正我老家离这里也不远，说不定哪天我会回来的。”

“你真的会过父母安排好的生活吗？”云霞问。她知道去大学当一个实验室老师是挺好的，不过就像刘毅说的，男人读到硕士做这些是不是太委屈了？

“父母总不会害我。”应路答。

应路的表情让云霞印象深刻。这句话在云霞后来的生活中起到了很大的鼓舞作用。不管怎么说，父母总是云霞最后的港湾。什么大事，在父母的庇佑下都会变成小事的。

那个周末，应路请客吃饭，说是准备离开这里了，因为他和老板达成协议，他的项目依然会挂上他的名，他依然能顺利毕业。至于他是如何和老板达成协议的，大家都不知道。

这顿饭，刘毅没来。

刘毅说：应路都要走了，以后也见不到，这饭也没必要吃了。

云霞不太理解刘毅的思维。不就是因为要离开才要吃那顿饭吗？为什么应路走了，反而没必要吃这顿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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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几个人从饭店出来。

“云朵，我们……”刘娟拉住了云霞，“我们找地方逛逛，难得来市中心，也去奢侈品店开开眼。”

“很晚了。”云霞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走吧，我护送。”周大鹏说。

“……云朵你们送回去，我赶火车。”应路直接打了个车，和大家道别后离开了。

应路就这样离开了这座城市。

有那么一瞬，云霞觉得应路受伤了。

“走，我请你们喝咖啡。”周大鹏看看周围，带着刘娟和云霞去了一家商场一楼的咖啡馆。

那一天，周大鹏和刘娟对云霞说了很多。

刘娟似乎有一点醉了，双颊绯红，眼神迷离。

云霞后来知道，古话说，酒后吐真言，那是真的。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云霞抬起眼，眼泪滑落。

“没错，都是刘毅安排好的。”刘娟点头，“大鹏不想说，都是师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是……我不能不说。原以为刘毅这么做是为了爱情，不过……云霞，你考虑一下，男人呢，可以没钱没权，但不能丢人。”

“别的不敢说，课题的事，确实是刘毅去找的老板。”周大鹏靠在椅背上，挠了挠头，“丫头，原本老板是想让你帮应路，老板挺看好应路的，但刘毅把你调过来，而且抢了应路的课题。如果不是应路的父母出面，他可能赶不及论文发表，也就毕不了业。”

“我看过应路的试剂瓶。”刘娟捋了捋头发，“他做实验向来很严谨，所有的试剂是做过预处理的。一周都没重复出实验……我那天看到应路用量筒在称量剩下的溶剂，四氢呋喃比预计的多了五十毫升。有人往里头加过东西。对了，刘毅博士论文一直发表不出去，应路的课题，现在他挂第一作者。”

“丫头，刘毅是政治家的性格，没好处的事情不做。”周大鹏说，“你心里要有底。”

“刘毅找过许老师，想协助他们组完成一个课题，但是被许老师拒了。”刘娟挑眉，“听说你是许老师介绍进来的，我看刘毅会跟你开口的。”

云霞默默无语。

按周大鹏的说法，一切都是刘毅安排的。

她原本帮应路做实验，打打下手，和应路的关系颇好。是刘毅去找的老板，让她给刘毅打下手。应路那个课题，即将完成，但却出现了无法重复实验的问题。那天是刘毅提醒应路要重新处理试剂，重新开一瓶试剂的……之后，应路突然怒气冲冲地冲进实验室，然后就离开了……

有些事，回想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丫头，我们就是一个意见，你自己留点心眼。”周大鹏说。

“……谢谢。”云霞勾起笑容，“刘毅对我还不错。”

“……其实你不是他第一个女友。”刘娟看了一眼周大鹏，“研究生的时候，他是不是……”

“他和本科时的女朋友分了，说是两地分开，感情淡了。”周大鹏说。

“那个女孩没在这个城市找到工作。”刘娟的手指摸了摸咖啡杯的边缘，“后来他找的那个，本地的，家里有房有车，不过女方家嫌他是农村的，没同意，他们去年分的。他当时提出要迁户口，女方家里刚好拆迁。”

“丫头，总之……以后有事说话。”周大鹏拍了拍云霞的肩膀，“我们今天都喝多了，就当酒话吧。”

湖南卫士

字太小了，看起来累眼睛，楼主能不能字大一点。

wangdeke

这讲的是一位“女屌丝”的逆袭故事

古墓派

琐碎的职场故事，写的从容不迫啊，比较有意思。

wb001319

加油，写的不错 可以出版了

老猫王磊

支持，严重支持！

zhych007

很不错，支持云朵。

紫苏叶

恋爱开始好像总是在夏季，在冬季结束。刘毅一看就是个有心计的人，不喜欢

仲夏秋夜云

第五章

那一年的情人节。

杜科长的女儿收到了一束香水百合。

云霞收到了一个分手电话。

分手了。

刘毅说，他和云霞相处的那段日子很开心，但两个人之间并不是爱情。他和那个女孩相处了一段时间，觉得很好，她很依赖他。

云霞同意，真的不是爱情。就像应路问她的，不见面的时候，会想吗？她说，应该会。但现在看来，她是真的不会。在这样一个年龄段，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也许……就变成了爱情。

刘毅说，不能说他无情无义，只是社会的现实。论文挂名这种事，很多课题组因为这个吵得师兄弟反目，甚至有以生命威胁的。应路和他不一样，应路出身在书香门第，家境殷实，不愁工作。但他呢，他只有靠自己。他靠不上父母，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他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父母的荣誉。他得出国，挣钱，让父母在村里抬起头，甚至在老家的镇里买房子……

云霞问，你真的喜欢她吗？

刘毅说，她比你更适合。

云霞说，所以……你选择她？

刘毅说，你比她坚强。她没我会哭会闹，但是你……知书达理。你能照顾好自己的。

原来是这样。所以别人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所以说，坚强的女孩注定一个人孤独。她是什么时候变得坚强的？她坚强过吗？也许她只是习惯了不给别人添麻烦而已。情愿麻烦自己，也不能伤了别人……

云霞拿出了五百块钱。刘毅收了。

第二天，云霞在家收拾了东西，将刘毅送的一些小礼物打了包，快递给了刘毅。

她得谢谢周大鹏和刘娟，因为他们，她这次……心里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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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鹏说过，丫头，有什么事说话。

事情真如刘娟和周大鹏预想的那样发展到了那一步。

云霞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开始上网找工作。算起来，她算是有了几个月的工作经验，这个单位还算不错，她也算做了一些事，比起刚毕业的时候，应该稍微容易一些了吧？实验室有电脑以供查阅文献，现在大家都很善解人意地留出时间，让云霞上网。

现在每天中午，刘毅还是去地铁站的商圈吃饭，吃完后会去公园晒晒太阳散散步，只不过陪着他的已经是另一个女孩。

这两天，云霞的父母也唉声叹气的。云霞的父亲很生气，按他的话说，传统的门当户对是必要的，好女不嫁凤凰男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云霞的父母对于凤凰男开始有了偏见。

云霞默默无语。回家，她不说工作的事，父母和爷爷也不问她。总之就是这样，默默地回家，默默地上班。上班的时候，一直一直在上网。

周大鹏和刘娟也通过自己仅有的在这座城市的关系给云霞介绍了一些还算和专业搭边的工作，不过都因为种种原因不合适而放弃了。其中有一项工作就是医药代表，云霞的父母对这份工作很反感，坚决反对云霞去那家医药公司，所以云霞放弃了。

云霞有那么一点沮丧。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梅雨季节。郁闷至极。她很难找工作，而且还得每天看到刘毅，看到杜家千金。每一天对她来说，都算是一种煎熬。她不太好意思再和大伟叔叔开口，她知道，大伟叔叔给她介绍的这份工作已经托了不少人，他也已经尽力了。现在自己做了还不到一年就准备辞职，大伟叔叔应该也没什么面子。许老师那里……应该也听说了这栋楼里的八卦，许老师对她可能有惋惜，有同情，但是……她不想麻烦许老师帮忙。

“云朵，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工作？”刘娟问。

“没有。”云霞摇摇头，“爸妈反对我做销售，其他的……别离开这个城市，我不想一个月回一趟家。”

“别做研发了。”刘娟说，“就算做，也做制剂吧。你想想，制剂那里的东西，无非是一些淀粉、糖之类的，都是能吃的东西，对身体没伤害。我们这里啊，你看看自己都费了多少条牛仔裤？”

“是啊，一泡酸缸，一配溶剂，这牛仔裤就星星点点地破洞，有时候褪色……”云霞看看自己的牛仔裤，这是第三条了，至少有二十处不到五毫米的小破损或者褪色的斑点。那些腐蚀性试剂和溶剂什么时候溅到裤子上的，她根本就没注意到。

“你们家也不等你赚钱开伙，你还是找一个安稳的，不伤身体的吧。”刘娟凑到云霞身边，和云霞一起看招聘信息，“这个，文员。”

“要三年经验……”云霞摇头。

“这个，制剂研发助理。”刘娟又看到一个。

“要硕士……”云霞叹了口气。

“哎，现在做个研发助理都要硕士……”刘娟跟着摇头，“学历越来越不值钱了。”

云霞耸耸肩，继续找。刘娟说得没错，她应该找一份朝九晚五的，让父母放心的工作。文员、助理、文件管理……这些都不错，只不过这些工作可替代性太强，失业率也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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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老板出现了。他把云霞叫到了办公室。

“你的事情我听说了。”老板说，“你现在每天上招聘网，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我……我不确定能待多久。”云霞说。既然老板都知道，为什么还问呢？她能在这个实验室里待多久，那得看她的心里素质。她不是一个太坚强的人，只是还要一点尊严。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和刘毅的事肯定已经是茶水间、研究生院宿舍里的最热门话题。对这件事，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我这里有个地方，可以推荐你去。”老板说，“我看你还挺懂事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听听看。”

“哦？好啊。”云霞抬起头。既然老板有推荐的地方，她何不听听看？老板虽然不太出现，但对她还可以。

“我有个同学，调到一个国企做质量经理了……”老板介绍了一下情况。

大意上，老板的大学同学去了一家药厂当质量负责人，那是一家亏损的药厂，做化药，国家储备药。他是空降部队，在那个国企没有自己人，那个国企刚刚改制，成为了有限公司，人事关系复杂。他想找一个自己人做工艺员或者QA，也算半个秘书，因为那个国企是设立秘书处的，所有高层的秘书都在一个办公室，各管一摊。

“他叫王建，你要是想去，我引荐一下。”老板说，“女性做质量挺好的。那里收入不高，但是国企，很稳定，请假什么的也方便，管得不严。”

“我去。”云霞一口应下。

做质量，那是云霞找了很久连个面试机会都没得到的工作。稳定的国企，稳定的工作时间，稳定的收入，没有化学试剂，没有太大的工作压力，在这个城市，可以每天回家……在那一刻，云霞觉得这是一份完美的工作。

“好，我来安排，你准备好毕业证什么的。”老板说着就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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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云霞收拾了一下东西，离开了研究所，去了市郊了一家药厂。药厂有班车，在市区，云霞每天要一大早坐车到汽车站，然后换班车到厂里。班车就是一辆老款的客车，很颠。

到厂里的第一天，云霞跟着老师傅们办理了手续，领了工作服，拿了钥匙去更衣室换衣服。更衣室里只有一个排风扇，很闷，在这个冬天，角落里能看到薄薄的冰。

换上了衣服，云霞跟着师傅去办公室，向一位阿姨领到记号笔、笔记本、文件袋、铅笔等一整套办公用品。

办公室有蒸汽供暖，这是锅炉房供的，生产剩余能量就作为办公室的电气。

“来，你先整理一下这些A4纸。”老师傅指着办公室里一大堆各种包装的A4纸。

“额……怎么整理？”云霞不明白，一堆白纸有什么可整理的？

“每种品牌，每种批号，留下一打，大概那么厚，每打装进档案袋，封面上写好批号、品牌和今天的日期。”老师傅说得很明白，“以后你每周领一次A4纸，平时遇到检查什么的，你多领点，领回来之后都归档。”

“好的，我马上做。”云霞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老师傅点点头，然后就走了。

上班第一天，云霞就一个人在偌大的办公室里默默整理着一堆A4纸，各种纸分门别类放好，同时分出一摞来存档。

办公室的几位阿姨在聊天，喝茶、看报纸、聊女儿儿子。

“小姑娘，你是大学生？”一位阿姨问。

“恩，不过我是专科。”云霞答。

“哟，那也好，你帮我上个网好吗？我想帮我儿子查考生成绩，现在都是网络公布的。”阿姨说。

“哦，好啊，没关系。”云霞立刻起身。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一台电脑。

帮老员工上网查成绩之后，云霞和阿姨们很快就熟悉起来。云霞知道，在这个办公室，她是唯一的大学生，也是年纪最小的，整个质量部，最年轻的已经35岁，年轻的大学生也曾经有过，不过都在年前的改制时跳槽了，公司可能会再招一批应届中专和大专的来填充人员不足。年前的改制，人事关系大变动，而且因为大范围亏损，承诺给员工的年终奖，也就是第十三个月的工资也没兑现，连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也拖了十五天。

至于老板的同学王建，云霞第一天并没有见到。

第一天的午餐，云霞是和几位阿姨一起吃的，大食堂，吃得没有研究所好，一荤一素一个咸菜，米饭，汤是自己盛的。研究所的荤菜比这个公司好很多。

下班前，云霞收拾了一下，准备去赶班车，不过阿姨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姑娘，你带饭盒了吗？”陈阿姨问。

“饭盒？没有啊。”云霞纳闷，午餐是有餐盘的，为什么要带饭盒？

“哦，这里的食堂晚餐五点开始，班车五点十五分开车，你可以打点菜回去当晚饭，我们都这样。”陈阿姨拿出自己的饭盒。

“哦……我们中午不是打卡的吗？”云霞眨眼，“人事科说，饭卡每吃一顿都会扣一顿的。我不加班的话，也可以打晚饭吗？”

“可以啊，反正是食堂，卡里一个月打200顿饭，我们连早饭也到食堂吃。吃不完的也作废了。”另一位高阿姨也搭腔，“还是以前好，以前公司好的时候，到了月底，卡里还没吃掉的饭，折成五块钱一顿可以到厂里的超市换东西。现在啊，不吃就作废，还是打几块大排骨回去好了。”

“是啊，还有啊，你可以在这里洗澡，车间有浴室。”胡阿姨来凑上来，“以前我们这里还有理发店，美容院呢。”

“这么好？”云霞惊愕。这里到底是工厂还是度假村？

“还不是为了安置那些工伤的职工家属，还有本地征地工……”高阿姨摇摇头，“哟，食堂开了，去打饭打饭。”

“哟，小姑娘，那我们走了啊。”胡阿姨带的是保鲜袋，“今天是鸡腿，我儿子爱吃。”

“好啊，你们去吧，我先去等班车。”云霞说。

几位阿姨和云霞打过招呼，都去了食堂。

班车上，老员工们都有自己的位置，班车司机一边和大家聊天，一边开车。

云霞一上车，阿姨们就和云霞聊起了天。

云霞是年后唯一一个新人，车上所有人都开始打听云霞的情况。叫什么名字，父母是做什么的，有没有男朋友等等……

云霞也听了很多八卦。大家很热情地介绍起公司的历史和曾经的辉煌。

原来，这个药厂曾经很辉煌，曾经是这座城市唯一的军需工厂，做的药都是供部队的，做国家储备药，税收也有优惠，基本不交税。大家的收入也不错，曾经他们以来这个工厂工作为荣。

有位大叔说，他曾经14岁就当兵，服役期间还是作战部队，受过擒拿格斗、射击等训练，大小是个班长，后来腰部受伤，复员了。复员的时候，部队给介绍工作，给他几个单位选择。他可以去公安局当副所长，去中心医院当保安科科长，去某个农场当军训教官……但最后，他选择来这个药厂，因为他觉得做药有技术，能学东西，而且很干净，收入也是当时比较高的，保安科长一个月六百块的时候，药厂给他的工资就有一千。不过现在，他的工资也就两千块，而且当时其他那些他放弃的工作，月收入已经翻了很多番。

众人把大叔的话当做一个笑话，笑得前俯后仰的。

这个厂，曾经辉煌过。建厂的时候，征了这片地，这片土地上的农民们都得到了巨额补偿，基本都进了这个厂工作。有些文化的当了技术员、工人，没有文化的当了清洁工、包装工，总之，厂里根据每个人的情况都给解决了工作。按阿姨们的话说，这个厂里的，随便一个清洁工阿姨，家里可能都有好几套房子，那都是当时征地时的补偿。她们来工作，只是因为不安全感，她们勤恳、辛劳，形成了一种习惯，她们闲不住。不管这个工厂如何，她们都乐意来这里扫地、擦桌子，她们的家在这里，她们已经习惯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

为了解决所有人的工作，工厂设了三产，有超市、美容院、裁缝铺。这些地方都可以刷员工卡，每个月，员工卡里都会有200顿饭，吃不完的按5元一顿折算为现金，可以到这些三产店里消费。所以很多阿姨那时候都带饭，省下钱来到月底换米换油换牛奶。这些三产的工作人员有各种身份，包括工伤员工的家属，员工残障子女，员工遗孀，员工遗孤，重大疾病员工……总之，鳏寡孤独，工厂都管了。但这个工厂在十年前成为地方国企之后，就没有了军需工厂的优势，年年缴税，质量上不去，没有市场，连年亏损。

终于在一年前，国家决心彻底将这个工厂改制，在突破层层阻力之后，改制开始了。

改制的时候，三产都停了。因为很多女员工都上班时间去美容院修眉毛、烫头发，耽误了生产。停了三产，厂里震动很大，很多人觉得厂里没人性，三产里的员工到了社会上都没有出路，毕竟那些都是弱势群体，但是对工厂来说，连年的大规模亏损，真的养不起了……这个厂，变成了普通的公司，一样要交税，一样要接受市场经济的考验，盈亏自负。对于这个厂在册的几千人来说，这一场震动堪比地震。

“在这里工作，你得赶紧生孩子。”高阿姨低笑地看着云霞，“小姑娘，赶紧结婚，我们这里生孩子，有两年的哺乳期，拿平均工资，你现在工资低，平均工资比你现在还多两百块，歇着比工作的时候多。”

“这……”云霞脸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这里也就这点福利了。”胡阿姨笑笑。

“谁说的，你们妇女同志不是每个月还有一天假吗？外加大礼包一份！”一位大叔开玩笑。

大礼包就是一份妇女卫生用品，这也算是一种福利。这个工厂，每个女性员工需要到卫生科登记自己的生理周期，每周卫生科的一位女员工都会通知一批女员工来卫生科领妇女用品，并且每人给一天假条。

车上，又是一阵爆笑。

班车上，大家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云霞觉得，这里还不错，每个人都是实实在在的，他们工作，养家糊口，他们的想法、做法都很现实。柴米油盐，每个人都过着平凡的，脚踏实地的生活。

慌张20099

佩服佩服！

石头968

仲夏秋夜云 发表于 2013-4-28 22:27
第五章

那一年的情人节。

堪比《平凡的世界》

石头968

石头968 发表于 2013-4-28 22:45
堪比《平凡的世界》

故事情节要慢慢的有一些冲突性、悬念性，才更有吸引力

仲夏秋夜云

第六章

云霞在工厂工作了两天，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无事可做。阿姨和师傅们让她做的事情她走做完了，整理了A4纸，更换了管理文件的封面、目录，去厂里的各个角落转了转，似乎就没事了。

“高师傅，你来一下。”一个男声传来。

云霞一回头，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穿着西装。这里的阿姨和大叔都是穿工作服的，穿西装的……只有领导。他就是王建？

“好，王经理。”高阿姨放下手里的报纸和老花镜，起身，去了对面的一间小办公室。

那个男人果然就是王建，对面的办公室铭牌上就写着：质量经理。

五分钟之后，高阿姨回来叫云霞一起去经理办公室。

“听高师傅说，我们质量部来了一个大学生，就是你？叫云霞？”王建打量了一下云霞。

“是的。”云霞点头。

“你以前做过质量吗？”王建问。

“没有。”云霞摇摇头。

“那好，以后你就跟着老高师傅，你是大学生，但要虚心学习，高师傅是这里的老师傅，工作了三十年了，对整个厂里各个流程都很熟悉，你跟着高师傅多学点，帮高师傅做好车间工艺工作。”王建开始分配云霞工作，“你就跟着高师傅，从头学起。”

“好的。”云霞应下。

“那么……”王建拿出一张纸，“高师傅，这是今年的生产计划，你让云霞跟着你学学，让她从现场工艺员做起，如果还行的话，你再教一部分现场QA的工作给她。”

“没问题，小姑娘挺好的。”高师傅笑言。她对云霞有一种母爱，她也有一个女儿，大学生，快毕业了。

“那就先这样吧。”王建看了看时间，“我还有个会。”

“那我们先出去了。”高阿姨给云霞使了个眼色。

云霞也和王建打过招呼，两个人就离开了经理办公室。

云霞心里有一个小小的疑惑，王建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她会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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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这里是工艺，你看一下。”高师傅拿出几张纸，“下个月月初就要开始生产这个了，你有没有过敏什么的？”

“哦，以前在实验室，我对丙酰胺类过敏。”云霞说。

“哦，那没事，我们不做那些东西。”高师傅说，“下个月生产这个，代号YL003，从原料合成开始，然后做好了精制，精制之后送到制剂车间做胶囊。制剂是洁净区，到时候胡师傅教你。”

“好的。”云霞点头，“我事前要看什么文件吗？”

“没什么需要看的。”高师傅笑笑，“你先把工艺过一遍，然后我们去一趟采购，还有仓库，还有车间。这次是一车间先做，他们的车间主任你要认识一下。等开始生产之后，有些要过夜的步骤，你得上夜班。”

“上夜班？”云霞显然没有这个心理准备。

“是啊，工艺员和现场QA都要跟着生产走。”高师傅说，“没事，也就几个晚上，你跟父母说好，打个招呼。”

“知道了。”云霞答，既然已经来了，那么……就先工作吧。

“你先自己看，还有，这本东西是保密的。”高师傅提醒云霞，“和你昨天整理的文件不是一样的，你看过之后，记在心里就好了。”

“恩？”云霞仔细翻了翻那几页纸，泛黄，有很多修改、批注的笔记，显然是高师傅的私人笔记。

“这……有些事，你慢慢学。”高师傅神秘一笑。

云霞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笔。高师傅说，这份东西看过之后就得还给她，而且只能记在心里，不能拿出去，要保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最好先都抄在笔记本上，自己多看几遍。工艺参数那么多，她真的记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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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间现场，云霞看到了比实验室里大好几百倍的铁制反应锅。很大，恨不得三楼加料，一楼出料。

铁制的楼梯已经生锈，车间现场的地是铁板的，地上黄黄的，不知道是铁锈还是某种黄色的化学粉末没有冲洗干净。空气里有奇怪的味道，烟囱的烟有些淡黄色。原料药的前几步不要求无菌，所有就这样在普通环境中生产着。

“高师傅，这个生产的是什么？”云霞问，她不敢站得太靠近反应锅，有几个工人正把整桶整桶的淡黄色粉末倒进反应锅，蓝色的工作服很快就变得黄橙橙的。工人们的后背也很快被汗水湿透，这是个体力活，反应锅的温度也很高。

“油菜花开咯，该做的还得做。”高阿姨感慨，“对吧，老郭。”

“对，我们这批老家伙，也就混混日子，领导让做就做，也算对得起党和国家了。工资低就低了，我们不做谁还愿意做。现在外面药价那么高，就我们还做着几块钱一瓶的药。”老郭抱怨了几句，“谁让我们是国企，现在是享受不到国企待遇，还尽国企义务。”

“老郭，你也是个老党员了，发牢骚没用。”高阿姨拍拍老郭的肩膀，“你这反应锅的设备状态牌呢？”

“状态牌？”老郭看了看，随后从反应锅背面扯过一张塑料牌，“喏，这个，虽然这里破一点，我还是知道什么是GMP的。”

“你这里的管道……”高师傅看了看贴墙设立的十几条管道，“小姑娘，过来看一下，流向什么的都标了没，你看懂了，说明老郭做到位了。”

云霞绕到反应锅后面，仔细看管道。管道显然生过锈，然后经过了整修，刷上了银色的漆，远看好像还是全新的管道。管道上标示着内容物和流向，每个阀门也有开合的方向标识。

“郭师傅，高师傅，我看懂了，这里是去离子水，这个是酸，这个是碱……”云霞大概说了一下。

“挺好，老郭，过关了。”高师傅点头，“下个月就GMP检查了，你……”

“什么GMP，我看我们还不如搞GDP。”郭师傅挠头。

“什么GDP，乱说什么。”高师傅指指云霞，“人家大学生新来的，你教坏人家小姑娘了。”

“哪教坏了？”郭师傅朝云霞招招手，“哎，你看新闻里也天天说GDP是吧？GDPGDP，现在全民GDP。”

“GDP是全国国民……”云霞说。

“错，GDP就是搞地皮。”郭师傅指指锈迹斑斑的地板、楼梯，还有开始剥落墙皮的天花板，“这个厂还不如搞地皮，把地卖了算了。”

“你该排班了，后天晚上要通宵。”高师傅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有人了吗？”

“有，都是老家伙了。”郭师傅叹了口气，“大学生，有好出路赶紧走，这里不是你们年轻人待的地方。”

“你瞎说什么，吓跑人家了。”高师傅笑言，“云霞，没事，这里的人都很好，你到外面工作勾心斗角的，没那么多实在人。”

“高师傅，郭师傅，我后天是不是要通宵？”云霞记得高师傅说过，要她跟着生产走，生产不停，她就候着。

“这样，我们这里可以临时有七进七出的班，那天你就晚上七点来，早上七点走，我带你。”高师傅说，“以后你和胡阿姨就可以轮着。”

“翻班有翻班费的，我们就指着这点加班费养家糊口。”郭师傅继续抱怨。

“那郭师傅后天也翻班吗？”云霞问。

“不，我晚上有三产。”郭师傅说。

“是，郭师傅晚上给人顶班开出租。”高师傅无奈地说，“这个车间，有两个阿姨是对倒班的，合伙在外面开了个奶茶铺，一人一天轮流上班、看铺，郭师傅安排工作的时候可费心了。”

“哦……”云霞点头。

“小姑娘，我劝你啊，有空看工艺，抓我们晚上睡觉、串岗，还不如好好读读GMP，你们有文化，读读中国的GMP，在读读美国FDA的，我们这里还有一个药通过FDA了，做那个有前途，洁净区的，都是知识分子。”郭师傅指指窗口，从窗口望出去，那里有一栋灰色的大楼，“那里工资高，也干净，就是管得严。”

“这倒没错，要高工资就得被管。”高师傅说，“小姑娘，不过郭师傅有一点说对了，你抓紧看一下GMP还有药典，对你以后有好处。”

云霞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一一记下，她总觉得自己记性不好，那只有靠勤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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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开质量会。

云霞这才知道原来质量部分四个部门，分别是：QA,QC,验证以及申报注册。云霞算QA部的，但是因为人手少，要帮忙注册申报。

“我看这样，现在办公条件也比较差，办公桌、电脑都不够用，云霞就先去验证办公室办公，那里还有一个位置。”王建说，“另外，陈师傅，你家离药监局太远，以后跑药监局的事也让云霞做，送资料太重了。”

“好，马上再注册开始了，是有很多资料要送。”陈师傅歪歪头，“我这两天颈椎病又犯了，还痛风。”

“那就先这样，QA开始组织自检，下个月二车间就要接受GMP检查了，该腾出来的地方都腾出来，三车间没有生产计划，让他们配合一下。”王建看了一眼高师傅，“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多费费心。”

“……三车间的女浴室我会安排好。”高师傅答。

云霞一脸迷糊，开会开会的，她只知道自己被安置在了验证组，干的是QA的活，但实际在车间翻班，外加去药监局的外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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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阿姨从抽屉里拿出了五本有着勾画痕迹的日历，外加三本考勤表。

“小姑娘，要开始自检了，我们来查批记录、检验记录、清场记录、设备使用记录，另外，我把近五年的日历都打印出来，和考勤对一下，哪天缺什么你直接在表格上写出来。”胡阿姨有条不紊地做着事。

“好……”云霞正推着一辆拖车进门，那种拖车在研究所的时候，她用来领试剂，现在用来装记录。

“来，把三车间的人都叫来。”高师傅帮着云霞把记录都搬下来，开始分配任务。

胡阿姨给车间打电话，车间主任带着几位大叔、阿姨来了。

“帮忙再给QC打给电话，让他们自己补起来。”高师傅吩咐正戴着老花镜，拿着放大镜核对包装样张的陈师傅。

“老牛昨天就在写报告和记录了，放心，他是老经验了。”陈阿姨有条不紊的边说边用尺对着，仔仔细细地核对包装。按她的话说，人不知道自己吃下去的是什么，但是外包装错误他们是一定看得到的。所以这种表面错误一旦被发现是逃不了的，她必须仔仔细细地对，免得晚节不保。

“他可别乱补，谁知道到时候要不要返工。”高阿姨揉揉眉心。

“他说了，只补数据不写时间。”牛阿姨眼皮都没抬，继续做校对。

“算了，随他去。”高阿姨开始将原始记录按时间排好，分配给大家，所有人开始看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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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今天，云霞没什么时间去看什么GMP条文，不过在各位阿姨大叔的领导下，她好像知道了什么是GMP。就好像高师傅说的，做着做着，你就知道哪里以前做错了，知道什么是做错了，也就知道什么是该做的。

云霞知道了，所有东西需要有记录，要避免污染的风险，所有的做法要有文件支持，所有的操作都要有SOP，任何一点的意外情况都需要有记录，要做评估，要给出应对措施。任何的决定都需要验证它的科学性、可行性，所以验证是很重要的，可是验证要花时间、财力、物力、人力，一个验证要各个部门的配合，但是每个人都没时间，没精力，因为做验证，检验部门还得全权跟上，出具各种报告，这点需要和设备使用表之类的都核对上。

检查之前的一个月，工厂会组织自检。自检也是有流程的，QA组织，其他部门配合。在这个厂里，自检、飞行检查是三天两头都会发生的事，各个部门都已经习惯了。为了应付检查，三车间开始重新整修，刷墙，补漆，更换水管，铺地板，擦拭洁净区墙面，所有洁净区里的设备拆开清洗……洗手处，总有些水迹、锈迹，趁着这个机会，一切都会被粉饰太平的。

QC的牛主管显然是经验老道的，他很清楚自己缺什么，需要补什么，而且很考虑到其他部门的工作量，他可以做到先把所有中控实验的数据补起来，至于日期……等高师傅找人都串好了，他听指挥就好。

一连几天，云霞跟着几位阿姨学着，串帐，从原辅料进厂验收，到原辅料只用，成品出厂，一直到到客户投诉……所有的东西要穿起来。一批乙醇的进厂，仓库请验，QA取样，QC检验，QA放行，生产指令单由QA审核之后，乙醇投产，物料平衡需要和工艺一致，可以有合理范围内的损耗，根据投料核算出产量需要和入成品库的一致，剩下的物料做处理，有的需要三废处理记录……整个生产、检验过程都需要有记录，生产、请验、报告、进入下一步工序，时间要核得上，设备使用记录是最麻烦的，漏了一个后面得都得补。

加班，和阿姨们一起加班其实挺开心的，大家有时候埋怨，有时候开玩笑，有时候彼此关心一下孩子的念书成绩什么的，一切都变得很有趣。

就在大家热情高涨地核对记录的时候，云霞接到的刘娟的电话。

云霞：刘姐。
刘娟：云朵，这些日子还好吗？新工作适应吗？
云霞：适应啊，我现在在加班。
刘娟：加班啊，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和大鹏一毕业就回家办婚礼，所以想五一提前请你们吃个饭。
云霞：真的？恭喜恭喜。
刘娟：大鹏问，要不要叫刘毅。我不想叫，但是……他们毕竟是师兄弟，我们也怕老板脸上过不去。
云霞：……你们叫吧，别在一桌就行。
刘娟：好，那么一号正好是周六，地址我发消息给你。
云霞：好啊，那就先这样，我加班咯。


“小姑娘，有朋友结婚啊？”阿姨们问。

“恩，五一喝喜酒。”云霞翻开了一下记录，“哎，这一批复检过，体不体现？”

“……先放着。”高阿姨拿过记录，“对了，你们现在喝喜酒给多少钱红包？五一的时候，我大学同学的儿子结婚。”

“这个我还没想，我师兄和师姐结婚，就说吃个饭。”云霞想了想，“不知道两百块行不行。”

“两百？不够吧？”胡阿姨说，“我外甥女结婚的时候，我给了五千块，我大哥给了一万，普通朋友的话，一个人去也要五百块。”

“关键还是看关系。”陈阿姨开口，“普通小朋友都刚上班，一两百可以了，我们工厂这点收入么……我看就算做长辈，五百一千也可以了，亲戚么也就三千五千的。”

“人情炸弹啊……”高师傅摇摇头，“小姑娘，你也快点找一个。”

“就是啊，你现在有朋友吗？”胡阿姨问。

“没有。”云霞摇头。

“哈哈，以前要是没朋友，我们就陪你在食堂多待一会儿，现在么……外面找外面找。”陈阿姨笑出声。

“食堂？为什么？”云霞不解。

“因为二十年前，胡阿姨就是在食堂被小车班的司机扔饭盒扔来的。”高阿姨解释了一下，“以前在食堂，每天看韩剧，比现在电视连续剧好看多了……”

“对了，说道韩剧，老胡，你不是说你那里有人鱼小姐、百万朵玫瑰吗？蓝色生死恋我看好了，明天还给你。你再借我两盘。”陈阿姨立马就换了话题。

“行。”胡阿姨应下，“那批复检的，不能体现，不然中控样品就没了。”

“好，那就不体现。”高阿姨看了一眼记录，用计算器算了算，同意。

hemigua

小说写的如此之好，就不要做药了。。。。

大呆子

夏云很有才，写的非常真实

jjb2005

小说来源于生活，太真实了。非常有意义的文章。云云很有文采，继续坐等更新！

湖南卫士

已阅，签到！

ngari

收着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