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载南方都市报2015年11月29日，有删改张耀杰｜十月革命的资金来源

1911年辛亥革命期间，南京临时政府方面的孙中山、黄兴一派人，极不情愿地交出革命政权的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缺乏足够的资金给临时召募的革命军队发放军饷。而列宁领导的俄罗斯十月革命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的第一要素，就是成功筹措了足够多的革命经费。

关于这一点，戈尔巴乔夫时代的苏联共产党的书记处书记亚历山大·雅科夫列夫，在其《雾霭——俄罗斯百年忧思录》一书中，用较大的篇幅翔实罗列了来源于苏联解密档案的文献资料。作为俄罗斯沙皇近亲的俄裔法国作家保尔·穆鲁西，在其《列宁的一生》一书中，对于此事也有所涉及。

愈来愈多的证据说明，十月革命所依赖的主要资金，来源于作为退出对德战争酬劳的恺撒资金。在具体的战争条件下，交易其实很简单：德国付钱，列宁致力于使俄国退出第一次世界大战。起初是通过瓦解军队，在布尔什维克夺取政权的情况下，则是通过拉开盟国而单独媾和的外交谈判。

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初期，德国当局在与俄国政府直接接触的同时，也寻找到了向布尔什维克国际主义者提供财政资金的秘密途径。据《俄国反侦察机关报告》介绍，1914年，德国当局在多个国家开设了菲尔斯腾堡银行办事处，作为同俄国保持热络关系的机构。

菲尔斯腾堡·加涅茨基，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一名布尔什维克党员、列宁的财务代理人，他在工作中曾用过鲍列利、根德里切克、克列尔、库巴、马里安、尼古拉等许多假名，其第一位的真实身份，是德国特工机关的密探。

居间向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提供资助的相关人员当中，名气最大的是亚历山大·拉扎列维奇·巴尔乌斯。他早年在土耳其生活工作期间，认识了齐美尔博士。齐美尔是德国和奥匈当局的全权代表，负责加紧进行各种民族主义组织的反俄活动。1915年1月，巴尔乌斯同德国驻土耳其大使见面，并且让大使相信：“德国政府的利益同俄国革命者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俄国社会民主党人只有在彻底消灭沙皇制度的情况下，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另一方面，德国不可能在这场战争中获胜，如果在此之前没有引发俄国革命的话。然而革命之后俄国将给德国带来危险，如果它不支解成若干个独立国家的话。”

1915年2月，德国外交部和国防部的高官开始对巴尔乌斯发生兴趣。巴尔乌斯实际上成了德国政府在俄国革命运动中散布失败主义观点、策划怠工和罢工的总顾问。这些观点很对列宁的心思，他加紧进行争取俄国政府在战争中失败垮台的鼓动宣传。1915年3月，巴尔乌斯收到第一笔用于在俄国从事破坏活动的100万马克的巨款，按照现行汇率计算，相当于5000万欧元。

巴尔乌斯成立了一家同俄国搞秘密交易的商业公司，各种资金收入源源不断地汇至党的账户上。有些商品通过另一家特地成立的公司，转交给列宁的老朋友雅科夫·加涅茨基。巴尔乌斯公司驻彼得格勒的代表，是布尔什维克梅奇斯拉夫·科兹洛夫斯基。未来的彼得格勒肃反委员会主任莫伊谢伊·乌里茨基，负责通信联络。布尔什维克克拉辛和沃罗夫斯基，成了巴尔乌斯的生意伙伴。有两名领工资的德国密探替列宁工作，他们是俄国的社会党人齐文和爱沙尼亚的民族主义者科斯屈拉。

巴尔乌斯再次收到来自德国当局的200万马克，是用于在俄国策划革命。巴尔乌斯收到款项后，通过列宁的党策划游行示威和罢工，以便进一步撼动俄国之舟。比方说，计划于1916年1月举行政治大罢工。凡参加者都要发钱。由于总罢工没有搞成，柏林一度不让巴尔乌斯插手俄国事务。然而，1917年的二月革命之后，巴尔乌斯又复活了。他让德国总参谋部相信，唯一能够帮助实现既定的消灭东部战线计划的人，就是在瑞士苏黎世逃亡的列宁。巴尔乌斯的同事格奥尔格·斯克拉尔茨紧急前往瑞士苏黎世寻找列宁。德国社会民主党主动承担了策划将列宁送回俄国的任务。

1917年4月3日，两名德国社会民主党议员罗贝尔·格里姆和弗里茨·普拉滕，负责和德国驻伯尔尼大使馆谈判。两个人制定了安排列宁从苏黎世启程通过德国的七点议定书。德国政府约定不检查陪同列宁的旅行者的护照，不让任何人以任何借口进入送革命者返回俄国的火车车厢。流亡国外的列宁等人受契约约束，必须从俄国政府取得相等于被遣返俄国流亡者数目的德国战俘的释放。

4月8日，32个人乘坐打上铅封的列车车厢从瑞士出发穿越德国，其中包括弗里茨·普拉滕、德国总参谋部少将安德尔斯（鲁巴诺夫）和埃利赫（叶戈罗夫）。这批人全部到达俄国后，一封电报发往柏林：“总参谋部，1917年4月21日。致外交部第551号。什塔因瓦赫斯1917年4月17日发自斯德哥尔摩：列宁已顺利进入俄国。他完全按照我们的意愿工作……”

1917年4月13日，巴尔乌斯代表德国政府向布尔什维克提出支持他们的夺权斗争，拉狄克则以全权代表的名义接受了这项建议。500万马克的巨款通过拉狄克、沃罗夫斯基和加涅茨基，转入布尔什维克的金库。列宁在致加涅茨基的信中，经常提到这笔巨款。

用于宣传、破坏活动和组织政变的巨额资金，不仅来自德国国库。党的战斗队员也经常通过暴力手段搞到资金。列宁《致圣彼得堡委员会下设之战斗委员会》的信中，除了其他的建议外，还有诸如“袭击银行以没收用于起义的资金”之类的内容。仅在1905年12月至1905年6月的半年时间内，格鲁吉亚境内就发生了五次抢劫金库的活动。尽管社会民主党联合（第四次）代表大会禁止以党的名义从事暴力抢劫，列宁无视这一决定，仍然我行我素。

布尔什维克拥有如此巨额的革命资金，其宣传动员暴力革命的政治实力日益强大。早在1917年十月革命之前，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伙已经出版了41种报纸，其中27种用俄文出版，14种用亚美尼亚文、格鲁吉亚文、拉脱维亚文、波兰文、鞑靼文和俄国其他民族的文字出版。

1917年10月，柏林刚刚得到俄国发生政变的消息，便于10月27日（新历11月9日）从德国军事预算中秘密拨出1500万马克，用以支持布尔什维克政府。从此开始了恺撒德国对布尔什维克经常不断的财政援助，按照瑞士货币单位来计算，至1918年10月援助总额已高达6000万金马克；按照现行汇率计算，相当于30亿欧元。

在俄罗斯国内的整体经济陷入瘫痪状态的情况下，正是源自德国的巨额资金，支持并且巩固了列宁领导的布尔什维克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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